胡桃夹征(nutcracker syndrome, NCS)系左肾静脉(left renal vein, LRV)在腹主动脉和肠系膜上动脉夹角处受压后致LRV回流受阻而引起的一系列临床症候群, 包括腰痛、血尿、蛋白尿和生殖腺静脉曲张等。NCS多发于青少年男性, 其中并发精索静脉曲张(varicocele, VC)者比例可高达50%~100%[1]。目前已知VC可以引起阴囊疼痛、精液质量下降甚至睾丸萎缩从而导致不育[2], 显微镜下精索静脉结扎术被认为是治疗VC的最佳手术方式[3]。但有学者认为, 单纯结扎治疗NCS导致的VC, 术后LRV压力进一步增高会导致或加重血尿及其他NCS相关症状, 且复发率高, 故并不合理[4]。而NCS保守治疗效果不佳, 传统手术存在创伤大、风险高等缺点, 较少采取。我院在国内外较早开展LRV内支架置入术[5], 短期效果确切, 但费用昂贵, 存在支架血栓形成、移位等风险, 甚至有报告支架移位至心房需开胸手术取出[6]。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泌尿外科自2014年开展显微镜下左精索-腹壁下静脉分流术治疗NCS并VC患者, 术后效果良好, 本研究通过分析显微镜下分流和结扎术式的指标变化, 旨在评价分流术对于NCS并VC患者的临床应用前景。
收集2015– 2019年在暨南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泌尿外科施行手术治疗的98例NCS合并VC患者资料, 其中54例患者以阴囊疼痛为主诉, 33例患者不育史1年以上或因检查发现精子质量明显下降就诊, 彩超诊断Ⅱ 级以上VC(左侧68例, 双侧30例), 左肾静脉彩超诊断为NCS, 无CT检查禁忌者术前行肾动脉CT加以确诊, 诊断标准参考相关指南[7]。排除标准:①其他类型继发性精索静脉曲张, 如腹膜后肿瘤、腹膜后纤维化等; ②可能导致血尿、蛋白尿的其他疾病, 如泌尿系结石、炎症、肿瘤等。根据术式不同分为显微镜下左精索-腹壁下静脉分流术组53例(简称分流组)、显微镜下精索静脉高位结扎术组45例(简称结扎组)。
分流组:患者采用腰硬联合麻醉, 取平卧位, 以左侧腹股沟管内环口为止点, 取髂窝长4~5 cm的斜切口, 切口位于腹直肌外侧缘, 游离精索并在显微镜放大4~10倍下分离精索内静脉, 选择较粗的一条, 离断可见明显血液反流, 远心端(近睾丸端)结扎。近心端(汇入LRV端)游离长约4 cm, 用微型血管夹夹闭, 肝素盐水冲洗管腔待吻合用。其余精索内静脉予两端结扎后切断(注意保留精索动脉及淋巴管)。分离腹壁下血管, 取较粗的一条腹壁下静脉, 远心端结扎, 近心端(汇入髂外静脉端)游离, 长约2 cm, 以血管夹夹闭, 肝素盐水冲洗管腔待吻合用。用7-0/8-0血管缝线将两血管断端做端-端吻合6~8针(图1)。撤除微型血管夹, 见血管充盈(图2), 若有出血则稍按压或加针。逐层关闭切口。合并右侧VC者, 同时行显微镜下高位结扎术。术后予肝素治疗3 d, 后改为口服抗凝治疗3个月。
结扎组:患者采用腰硬联合麻醉, 取腹股沟内环口上方平行腹股沟韧带3 cm左右斜切口。分离提起精索, 在显微镜下放大4~6倍, 分离并结扎、离断所有曲张的精索静脉, 注意保护精索动脉及淋巴管。检查无漏扎静脉, 无出血, 还纳精索, 逐层缝合切口。合并右侧VC者, 同法进行手术。
除收集一般资料外, 统计手术时间、出血量、术后住院天数, 所有患者术前常规检查尿常规(有无血尿)、24 h尿蛋白定量(有无蛋白尿)、精液检查(精子浓度, 活力:A%+B%)、阴囊彩超(睾丸大小、精索静脉曲张程度)、LRV彩超(LRV受压狭窄处及肾门扩张处内径、最高流速以及相应比值), 并比较两组各值有无差异。术后3个月、9个月复查并加以分析, 分流组彩超确定吻合血管通畅性, 评价手术疗效。
应用SPSS 21.0统计软件进行分析; 计数资料采用χ 2检验; 计量资料以$\bar{x}$± s表示; 组间手术前后各检测指标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; 两组间各检测指标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; P< 0.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。
两组患者的术前一般资料及各检测指标见表1, 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。两组患者手术指标及并发症发生率见表2, 分流组手术时间明显延长, 术后住院天数延长(均P< 0.001), 但术后复发率分流组为1.9%, 明显低于结扎组的20%(P< 0.01), 其他并发症发生情况:分流组为3例, 包括左右侧精索血肿各1例, 少量鞘膜积液1例, 结扎组为2例, 均为少量鞘膜积液, 组间其他并发症发生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且均无需特殊处理。
全部患者术中均无明显出血, 所有分流组患者吻合血管彩超均有血流通过(图3)。两组患者术后3、9个月检测指标分别见表3、4, 分流组共有18例患者血尿、15例患者蛋白尿消失, 与术前相比差异明显(均P< 0.001), 有效率分别达78.3%、78.9%。结扎组术后3个月血尿患者增加1例, 术后9个月蛋白尿患者增加2例, 但与术前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。在精子浓度、活力方面两组均有明显疗效, 疗效接近, 睾丸未见明显萎缩, 但术后9个月分流组精子活力优于结扎组(P< 0.05)。NCS相关指标上, 分流组在改善LRV扩张程度及内径比、降低LRV受压狭窄处最高流速及流速比方面, 于术后3、9个月均较术前有明显疗效(均< 0.001), 且明显优于对应的结扎组(均P≤ 0.001), 除分流组术后3个月LRV肾门扩张处最高流速较术前略降低外(P< 0.05), 两组在术前、术后的LRV受压狭窄处内径、LRV肾门扩张处最高流速方面均无明显差异。分流组中有3例随访彩超提示血管吻合处狭窄, 其中2例血栓形成, 但彩超下仍可见血流通过, NCS相关指标较术前有改善但效果不明显。结扎组除VC复发率高外, 部分病例血尿、蛋白尿情况加重, 其中6例因复发在术后1~2年后接受LRV内支架植入+精索内静脉栓塞术。
NCS多发于瘦高型青少年, 往往无明显症状, 少数表现为镜下血尿、蛋白尿等, 只有极少数表现为肉眼血尿、腰部及下腹部疼痛、性交痛等[8]。彩超、CT、MR、左肾静脉造影都有助于NCS的诊断, 其中超声有着经济、无创、敏感性和特异性高等优点, 因而可作为NCS最常用诊断方法之一[7]。有学者认为, 瘦高型青少年VC患者应该常规彩超除外NSC[9], 但也有专家共识指出, 仅需在平卧无法缓解的高龄或青少年中重度VC患者中排查[10]。本研究患者均以VC为诊断入院, 术前彩超检查发现NCS, 因此我们建议, 中重度左侧VC患者, 尤其体型瘦高者应常规行超声检查排查NCS。NCS的治疗目前仍有争议, 部分患者可随着生长发育自行缓解[11], 各种手术方式均存在难度大、创伤大、风险大, 费用高, 并发症多等诸多问题, 因此大多数观点以保守治疗为主。
VC可以导致精液质量异常、精子活率低下、睾丸体积缩小及睾丸间质细胞的变化, 是男性不育的最常见病因[2]。有学者认为, 一旦发现患有VC应尽早手术, 以防止生精功能的进一步损害[12]。显微镜下精索静脉结扎术可以有效改善精液质量并减少阴囊水肿、鞘膜积液、睾丸萎缩等并发症, 被认为是治疗VC的最佳术式[13], 也有文献报道, 在NSC并VC患者中, 选用显微镜术式效果优于单纯结扎[14]。本研究中结扎组患者术后3、9个月精液情况均较术前明显改善, 且并发症发生率低。
但在NCS并VC患者中, 精索静脉的反流往往作为LRV的侧支循环, 起到减轻LRV压力的作用, 单纯结扎可能反而会加重NCS及相关症状。本研究中结扎组的血尿/蛋白尿患者较术前增加3例, 且由于NCS导致的LRV持续高压, 复发率高, 术后9个月时结扎组有9例患者(20%)出现复发, 远高于分流组的1例(1.9%), 目前相关文献报道不多, 但相信随着对NCS合并VC的认知和显微分流术的推广, 单纯结扎术式带来的以上问题可能会进一步被认识和研究。分流手术则通过结扎曲张精索内静脉, 解决反流导致的睾丸淤血, 从而改善VC的相关危害, 同时又通过建立LRV反流-精索内静脉-腹壁下静脉-髂外静脉-下腔静脉的途径, 减轻LRV压力, 一定程度上缓解胡桃夹症状。目前国内外针对这两种显微术式的对比研究较少, 本研究也显示, 分流组中患者术后精液情况显著改善, 血尿和蛋白尿的有效率分别达78.3%、78.9%, NCS相关指标均有不同程度好转。更重要的是, 分流手术除了稍增加手术时间和住院天数外, 并没有增加额外的手术风险, 即使吻合失败, 也不影响VC的治疗效果和NCS的进一步治疗。此外也有学者提出腹壁浅静脉、髂静脉、肠系膜下静脉等其他分流术式[15], 但腹壁下静脉解剖位置相对表浅固定, 与精索静脉关系毗邻, 管径接近, 走行相似, 吻合难度低; 而且腹壁下静脉瓣膜结构相对完整, 周围重要组织脏器少, 吻合效果好, 风险小。
手术成功要点:①合理选择切口, 宜内环口上方斜切口或腹直肌外侧缘稍斜行, 可兼顾显露腹壁下静脉和腹膜后的精索静脉, 也有文献报道采用经内环口小切口[16], 但我们认为该切口位置较低, 精索静脉分支多易于漏扎, 管径细不易吻合, 且有损伤输精管及输精管动脉可能; ②严格遵守显微吻合无损伤原则, 避免血管钳夹过久导致缺血, 本单位也曾尝试肉眼吻合, 但手术耗时长且难度更大, 或建议基层单位在缺少显微设备情况下尝试; ③吻合血管管径相当, 间断、外翻、等距缝合, 避免扭曲、张力过大, 避免过密、过紧, 以免血管壁缺血坏死, 如果遇到吻合血管口径相差过大, 可以将细静脉断端斜45° 裁剪; ④术中吻合血管应选择存在明显反流的精索静脉, 而腹壁下静脉一般为2条, 首选靠内侧者(管径较粗), 充分游离血管并注意避免损伤细小分支以免出血; ⑤术中勿漏扎精索内静脉的其他分支, 避免术后复发, 同时尽量保护睾丸动脉和淋巴管, 以免术后出现睾丸萎缩、阴囊水肿、鞘膜积液等; ⑥有条件的单位可以应用术中微型多普勒超声, 有助于分辨和保护睾丸动脉, 确定吻合血管通畅性; ⑦术后患者恢复正常饮食后不一定常规补液扩容, 但可常规应用肝素抗凝3 d, 口服抗凝药物2~3个月, 多数中心报道口服抗血小板药物, 本研究中2例血栓患者均为早期口服阿司匹林患者中出现, 后续改为口服华法林方案无类似情况, 但需严密监测凝血功能; ⑧术后卧床2~3 d, 1个月内避免剧烈活动防止吻合口撕裂, 但不宜沙袋压迫伤口以免影响吻合血管通畅性。
显微镜下左精索-腹壁下静脉分流术创伤小、血管吻合精细, 本研究53例分流患者, 与结扎组相比除手术时间、住院天数延长, 其他并发症无明显增加, 既解除了VC, 改善了精液情况, 又降低了复发率, 对于NCS相关指标包括血尿、蛋白尿、LRV高压等情况有一定改善作用, 一期治疗了NCS和VC, 安全有效, 值得进一步多中心前瞻性研究和推广。